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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后,我放弃腹中胎儿与夫君和离全文小说谢语宁烬最新章节

婲公公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竹苑。黎姝一言不发的在厅内静坐了许久。满脑子都是梦里的情节。青虹翠微小心翼翼的问了她几次话,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复,也就没敢再发问,只是满脸心疼满心不解的在旁候着。她们心疼的是自家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解的是那么疼自家夫人的二少爷三少爷为什么相信外人而不相信他们的宝贝妹妹。一直到翠微去取了药来,红着眼小心翼翼的给黎姝腕间上完了药,黎姝才起身往外走。而她们主仆三人回到卧房外时,正好撞上了来帮宁烬拿东西的宁革宁纪。那二人倒是恭恭敬敬的冲黎姝行了礼。然后宁革道:“夫人,属下奉世子爷的命令来把世子爷的衣物用品搬去同心苑。”话落,宁革偷眼去看黎姝。见黎姝面色平静,他颇为诧异。以他们对世子夫人的了解,世子夫人面对世子爷真要搬到同心苑去照顾谢小姐...

主角:谢语宁烬   更新:2024-12-13 11: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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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语宁烬的其他类型小说《梦醒后,我放弃腹中胎儿与夫君和离全文小说谢语宁烬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婲公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竹苑。黎姝一言不发的在厅内静坐了许久。满脑子都是梦里的情节。青虹翠微小心翼翼的问了她几次话,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复,也就没敢再发问,只是满脸心疼满心不解的在旁候着。她们心疼的是自家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不解的是那么疼自家夫人的二少爷三少爷为什么相信外人而不相信他们的宝贝妹妹。一直到翠微去取了药来,红着眼小心翼翼的给黎姝腕间上完了药,黎姝才起身往外走。而她们主仆三人回到卧房外时,正好撞上了来帮宁烬拿东西的宁革宁纪。那二人倒是恭恭敬敬的冲黎姝行了礼。然后宁革道:“夫人,属下奉世子爷的命令来把世子爷的衣物用品搬去同心苑。”话落,宁革偷眼去看黎姝。见黎姝面色平静,他颇为诧异。以他们对世子夫人的了解,世子夫人面对世子爷真要搬到同心苑去照顾谢小姐...

《梦醒后,我放弃腹中胎儿与夫君和离全文小说谢语宁烬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竹苑。

黎姝一言不发的在厅内静坐了许久。

满脑子都是梦里的情节。

青虹翠微小心翼翼的问了她几次话,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复,也就没敢再发问,只是满脸心疼满心不解的在旁候着。

她们心疼的是自家夫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不解的是那么疼自家夫人的二少爷三少爷为什么相信外人而不相信他们的宝贝妹妹。

一直到翠微去取了药来,红着眼小心翼翼的给黎姝腕间上完了药,黎姝才起身往外走。

而她们主仆三人回到卧房外时,正好撞上了来帮宁烬拿东西的宁革宁纪。

那二人倒是恭恭敬敬的冲黎姝行了礼。

然后宁革道:“夫人,属下奉世子爷的命令来把世子爷的衣物用品搬去同心苑。”

话落,宁革偷眼去看黎姝。

见黎姝面色平静,他颇为诧异。

以他们对世子夫人的了解,世子夫人面对世子爷真要搬到同心苑去照顾谢小姐这件事,是不可能这么平静的!

但他却又听得黎姝说:“你们世子爷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不过……”

说着,黎姝步入房内,绕着摆放在外间桌旁的那一大堆衣物用品走了两圈,然后看向青虹翠微二人道:“将这里面我亲手所制的东西都挑出来。”

“是……”

青虹翠微应的有些纳闷。

宁革跟宁纪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遇上那般的情况,不哭不闹可不是他们世子夫人的作风。

哭一哭闹一闹才正常!

不过,最好别搁他们面前哭!

他们最怕女人家哭了!

特别是像世子夫人这么漂亮的女人哭!

所以他们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决定等世子夫人闹腾完后,拿上东西以最快的速度闪人。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黎姝闹,却等来了黎姝的一句,“我一针一线,耗费了无数时间、心血,还有心意做出来的东西,他宁烬不配用,全拿去烧了。”

宁革宁纪愣住了。

青虹翠微也呆住了。

好半天翠微才结巴着问:“真、真烧啊?”

青虹也顺势道:“咱们世子爷的衣物,夫人可都用的是最好的料子,加之也耗费了夫人不知多少心血,烧了多可惜啊!万一夫人您此后气消了,后悔了可怎么办啊!”

“不会后悔,快去。”

“可……可是……”

“要不你们取个盆来,我自己烧?”

“还、还是我们去烧吧……”

翠微结结巴巴的抱起一大堆衣物,跟抱起了一大堆用品的青虹一道走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功夫,就有衣物被烧毁的味道飘入房里。

黎姝面上还是淡淡的,心下却并不平静。

毕竟那些衣物,真的是她耗费了不知多少个日夜,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且也真的很值钱!

她是不是应该拿到铺子里去卖了?

京中那些个觊觎宁烬已久,甚至放话不仅愿意给宁烬做妾,还愿意没名没分跟着宁烬的姑娘们肯定会愿意花大价钱买的!

过了许久,冗杂的异味都飘满她整个房间了,她才发现宁革宁纪还搁门口站着,就对他们道:“愣着做什么,进来把你们家世子爷的东西搬走呀。”

“是……”

宁革应罢后,一转头正好看见翠微将一柄扇子往火堆里丢,差点就没忍住冲过去把扇子抢救出来了。

那把扇子可是他们世子爷最喜欢的啊!

世子爷平素都不舍得拿出门用!

只偶尔会在府里摆弄几下!

而等他们进到房里去搬出装了他们世子爷衣物用品的箱笼后,又看见青虹将一套折叠整齐的苍色成衣丢入火里。

那可是近两年京中盛行的织金锦所制!

价值不菲啊!

最重要的是,那是他们世子夫人耗费了整整一个月给世子爷做的!

世子爷之前都不舍得穿!

为此,他们在看了一眼余下还没烧完的衣物用品后,十分有默契的同时迈开步子,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竹苑。

然后等他们敲响谢语房门,宁烬拧着眉打开房门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宁烬就看着他们身边的箱笼问:“她竟这么快就让你们把我的东西搬过来了?”

宁革默了默。

见宁纪没有回话的打算,才硬着头皮道:“世子爷有所不知,属下二人回到竹苑时,夫人已经早早叫人把世子爷的所有衣物用品都收拾好了,然后……”

宁革说到这里,见宁烬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迟疑了几瞬,才继续说道:“然后夫人当属下二人的面,让青虹翠微将她亲手为世子爷做的衣物用品都挑了出去……”

听到这,宁烬面色微微一松。

心说姝姝那么在意他,对上他要搬来同心苑照顾语儿这件事,果然是不可能不哭不闹的,然后肯定要不了几天姝姝就会想通跟语儿道歉了,届时他好好哄哄姝姝,让姝姝相信他绝不会跟语儿有男女之情,姝姝日后也就不会再难为语儿,更不会行推语儿落水那等不可理喻之事了!

然而……

他却看见宁革脸上满是欲言又止。

宁纪更是低垂着头,都不敢看他。

他连忙迈出房门,反身将房门关上后,压着声音有些不耐烦的问:“她莫不是闹腾到这边来了?”

“没有,夫人她只是让青虹翠微将她亲手为世子爷您做的衣物那些全部烧了。”

“什、什么?”

宁烬满脸不可置信,都要怀疑是他听岔了。

姝姝烧了为他做的衣物那些?

怎么可能呢?

姝姝可是为了他才学的女红啊!

但宁革又道:“眼下还未烧完,世子爷快些赶回去,兴许还能从青红翠微二人手里……”

没等宁革把话说完,宁烬已经风一般疾掠而去。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装睡的谢语被一道系统提示音惊得坐起了身。

系统检测到黎姝气运点恢复了二十五点,现扣除宿主二十五积分,目前宿主欠系统的总积分是五万整,请宿主努力赚积分早日还清积分。

“不是……气运点还能恢复的?”

能扣自然就能恢复,宿主要努力抓牢攻略中的人的心,否则宿主要是还不清欠系统的积分,后果是很严重的!

“……”

谢语当然知道后果会很严重,脸瞬间就白了。

这次不是演技,而是真的吓到了。

然后她重重咳嗽了一声,扬声唤道:“流心。”

随即便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推门进来,满脸欣喜的冲到她床前。

“小姐你醒啦!”

“刚刚宁革宁纪跟宁哥哥说了什么?”

“我方才离门边有些远,只隐约听见了一句‘夫人让青虹翠微把她亲手为世子爷您做的衣物那些都烧了’。”

“……”

谢语听得眼皮微微一跳。

黎姝因为宁烬要搬来同心苑照顾她,一怒之下烧了亲手为宁烬做的衣物?

这与黎姝的性格有些不符啊!

还是说是因为宁烬跟黎言黎慎今天对黎姝说了太多重话,刺激黎姝过重,黎姝炸毛了?

不过……

这对她来说,倒不算是一桩坏事!

说不定能助她更早走进宁烬心里!

思及此,她掀开身上的被子,不顾流心的阻拦,摇摇晃晃的出了房门。


待桂嬷嬷走后,孔三娘没好气的看了临渊一眼,“你终于能如愿去小姐身边了,高兴坏了吧?”

临渊把头一扭,小声道:“也没有很高兴……”

“是吗?那你嘴角怎么都要翘上天了啊?”

“……”

临渊立刻抿起嘴,同时把头又扭过去了几分。

孔三娘好笑的摇摇头,就自怀里取出了一对与桂嬷嬷拿来的那对孔雀耳环一模一样的耳环,轻抚着其上的羽毛满脸庆幸的说道:“幸亏今晨临出发前我突觉心慌气短晕眩难耐,不得不延迟了一点时间出发, 否则就要与小姐派来的人错过了啊!”

临渊轻轻颔首表示赞同。

三娘的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

故而今日三娘一旦出了京,即便楼里的人都知道那对孔雀耳环的重要性,也是不会追出京城去传话的。

因为那位神医所在之处离京城颇远,为了三娘的安危考虑,一天也不能再耽搁了。

加之出了城门后,他们一行人会轮流背着三娘,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那位神医所在之处,而楼中轻功好的都在他们之列了,余下的人是追不上他们的。

先前小八火急火燎的冲到城门处找到他们时,已是下一个就轮到他们受检出城了。

再晚上一步,就不知要等上多久他们才会回京了。

尽管方才来的那位嬷嬷说可能只是有人想谋害小姐的性命,但从主子生前最后交代给三娘的那三件事来看,小姐眼下或是此后要面对的,绝非寻常的危险。

倘若三娘此番出京求医要数月,甚至是更久才归京,那必然是要误了主子的重托的。

故而何止是庆幸,都可以说是主子泉下有灵了……

暗自思及此,他眼角余光瞥见三娘把那对耳环递向了他,忙转回头去用双手接住。

就听三娘压低声音对他道:“关于主子当年托付给我的三件事,除我之外,渊儿你是唯一知情的,但是在我归京前,你不可对小姐提及半个字,当然……若是我不治身亡了,你是可以自行决定何时告诉小姐的。”

“是……”

临渊微微拧起了眉。

他们虽是找了那位神医很多年了,却也无法确定那位神医能不能治得好三娘的病。

若那位神医也对三娘的病束手无策……

“行了,你小子别搁老娘面前摆出一副老娘已经死定了的表情!用主子的话来说,老娘就是那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着呢!你赶紧去收拾收拾到小姐身边去吧!”

“嗯……”

“切记,务必倾尽全力护小姐周全!且小姐的吩咐,不论是什么,你都必须照办且必须办妥!不然等老娘回来你就死定了!”

“是!”

一刻钟后,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的临渊在孔雀台后门处送走孔三娘后,就往定北侯府去了。

他虽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定北侯府,却早已把定北侯府的地图背的滚瓜烂熟。

闭着眼睛都几乎要能画出来了。

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定北侯府后,却没有直奔黎姝的竹苑,而是先在定北侯府各处晃悠了一圈。

确认定北侯府里的守卫都是酒囊饭袋,以他的身手能够随时来去自如后,他才去了竹苑。

他到黎姝卧房的后窗处时,桂嬷嬷才刚回来。

趁着黎姝转头看向外间时,他翻窗进去藏身于屏风后。

随即桂嬷嬷便快步进了房里。

“夫人!老奴在孔雀台见到那个叫孔三娘的了,是个年纪不到四十岁的美妇人,也是孔雀台的东家,但不巧的是,她今日正好要出京求医,无法来见夫人,不过她会派一个叫临渊的男子来护小姐周全,她说那男子的身手能在京中排第一!”

“出京求医啊……”

“是的!据说她已经缠绵病榻很多年了,而她的病太过罕见,寻遍了名医也无果,早已是油尽灯枯了,而她此番出京要去找的神医似乎是当今世上唯一有可能治好她的人!”

“这样啊,那确实是片刻都耽搁不得了,那么……那个叫临渊的几时会来?”

“孔三娘只说此后他会悄然进府来见夫人,没说具体是几时来,然后她让老奴把这对孔雀耳环带了回来,说夫人若是喜欢就偶尔戴一戴,不喜欢就收着。”

“是吗……”

黎姝喃喃着接过那对孔雀耳环,凝目看了两眼后,下意识的就轻轻抚摸起了其上的羽毛。

当年母亲把这对孔雀耳环给她,并再三嘱咐她日后遇着危险了可以拿着它去孔雀台找孔三娘时,她才五岁不到。

尽管打小就很听话的她当时有好好把母亲的话记住,也按照母亲说的把它藏在了那妆匣里,可梦里的她因为夫君跟父兄们都向着谢语,不断被误会被训斥被惩罚,有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心力憔悴中,一直到了声名尽毁,沉疴缠身,身边空无一人的境地,她才在绝望无助中想起了母亲说过那对孔雀耳环是能救她性命的重要物什。

奈何当时她的妆匣已经成了谢语的所有物。

而所有人都防着她伤害谢语,别说去谢语那里拿回孔雀耳环了,她连谢语住处都靠近不了。

入梦的她就是听梦里的她念叨了太多次这对耳环,才会寄希望于这对耳环……不,是那个孔三娘能成为她用来改变自身结局的关键。

但愿那孔三娘能顺利治好顽疾,早些归京。

思罢,她将耳环递给桂嬷嬷,“先放回原位吧,日后有机会再拿出来戴。”

“是。”

桂嬷嬷应声接过拿去收放。

随后青虹跟翠微就送了午膳进来。

黎姝没什么胃口,本想让她们先撤了。

却在开口前想到了落胎是很伤身子的,就逼着自己吃了些。

然后她才刚落筷,就有丫鬟领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宁烬母亲跟前的向嬷嬷,以及两个小丫鬟。

“老奴见过世子夫人。”

“奴婢见过世子夫人。”

黎姝微微一抬手,就听向嬷嬷笑呵呵的说:“昨儿个十五,我们郡主照例歇在了佛堂,今个儿回了清风院才得知了世子夫人昨日进宫赴宴时落了水,以及世子爷昨夜把与世子夫人一同落水的那位谢小姐接进了府里来照料这两桩事,郡主说世子爷是重情重义,才会将作为他救命恩人的谢小姐接进府里来照料,望世子夫人切莫多想,也多多担待,还说她是相信世子夫人与谢小姐的落水只是意外的,定会查明真相替世子夫人做主。”

这番话,黎姝在梦里已经听过一次了。

还听过很多很多相差无几的。

因为每一次她被误解,被冤枉,被千夫所指,宁烬的母亲都会站在她这边。

也是唯一站在她这边的。

但她等啊等,等到身上的污名多到永远都不可能再洗清了,也没有等到那都已经听到了无数次的替她做主。

后来的后来才知道,宁烬的母亲表面待她这个儿媳如亲生,实际上一直妒恨她入了骨。

妒她能不与妾室争风吃醋耍心眼。

恨她让宁烬无法纳妾,害得宁烬无法像别人家的世子那样儿女满堂……

思及此,黎姝垂下眼帘,藏起了眼里升起的暗芒。

而她一双眼眶还红的厉害,脸色也不是很好,故而她此时的模样落在向嬷嬷眼里,像极了要垂泪。

因而向嬷嬷连忙又说道:“虽然世子夫人身子骨素来硬朗,鲜少伤风感冒,但郡主还是担心世子夫人会因昨日落水受寒,这不……”

向嬷嬷说话间往旁边挪了挪,指向那两个丫鬟手中的托盘道:“郡主让老奴三人给世子夫人送了些补品过来,请世子夫人务必好好将养身子。”

“母亲有心了,我今日身子确实有些许不适,有劳嬷嬷转告母亲,此后几日我便不去清风院请安了,免得把病气过给母亲了。”

“是,那老奴三人便先行告退了。”

这般说罢,向嬷嬷领着那二人后退几步后,青虹翠微才上前接过东西。

黎姝不知道的是。

那三人出了她竹苑,走了不多远,向嬷嬷就驻足死死拧起了眉。

她这心软的毛病真是得改改了!

见着世子夫人眼眶红成那般样子,又好似还要落泪,她就不忍心再把郡主敲打世子夫人日后不可再焚烧世子爷衣物的那些话说出口了!

唉!

但愿回去后郡主不要怪责她才是!


约莫过了两刻多钟,黎姝来了。

在她福身冲殷菲儿行礼时,殷菲儿也起身还了她一礼。

然后殷菲儿就亲昵的拉着她一同落了座,“姐姐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

“真的吗?可我瞧姐姐脸色还是白的吓人!”

“只是被噩梦吓着了,又没有睡好罢了。”

“哼,依我看,姐姐你哪里是被噩梦吓着了啊!分明是被宁烬给吓着了!他以前多宝贝姐姐你啊!如今为了个来路不明的谢语,竟都闹出踹倒你们院门这种行径来了!若非姐姐你老护着他,我这次非得让父皇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

黎姝蹙起眉低垂下头。

她是故意没让青虹翠微给她上妆的。

而昨夜她让临渊送进宫的信中写了她身子不适,今日无法进宫去参加皇后办的赏梅宴了,请菲儿替她跟皇后说一声。

但那并非她真正的用意。

以她跟菲儿的情谊,菲儿知她身子不适,是一定会登门来看她的。

而她便是要通过菲儿将临渊替她挑选好的侍女弄进侯府里来。

而此时她垂首不语的模样落到殷菲儿眼中,俨然是还在因为被宁烬误会责骂了难过不已。

因此殷菲儿颇为激动的抓起她的手又说道:“姐姐,我知你爱惨了宁烬,所以这大半年来你才处处忍让,时时委屈自己,还因那谢语对宁烬有救命的恩情而对她好的毫无底线,可你不能一直这么下去了!你这样只会纵得他们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的!你是不知道,这大半年来,明明受委屈的一直是你,明明你也对那谢语很好很好了,坊间却不知为何有人在私下里说你嫉妒成性,容不下谢语,使得宁烬夹在夫人跟恩人之间左右为难……”

听到这里,黎姝猛然抬起头。

竟现在就已经生出那般的流言了?

梦里的她可是在一双儿女的满周宴上才从几个夫人口中初次听闻的!

那么长的时间,她妒妇的形象怕是都早已深入人心了,所以梦里的她后面怎么跟人解释都于事无补!

那么,菲儿今日都对她说出了这番话,梦里却为何没……

啊!

过往的她容不得旁人说宁烬半句不是……

连带着也不想听见旁人在她面前说道谢语的是非……

只怕菲儿才起个头,她就已经岔开话题了!

这一刻,她心里眼里都满是自我嫌弃。

但落在殷菲儿眼中,却是她终于能听得进去逆耳忠言,也终于开始反思这大半年来的所有事了,不由得愈发激动了。

“阿离姐姐,你知我是绝对不可能胡编乱造来离间你跟宁烬感情的!且这些话,原本母后是让我先不要与你说的,母后说你如今肯定听不下去,得等以后吃了大亏再说与你听才有用,可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再过数月等我年满十八后,我便要嫁往风澜国了,届时便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与你说上话了……”

“!!!”

黎姝脑中突然多出了一段梦境。

是风澜国派了使者来告知菲儿难产,母子双亡的!

她瞪大眼睛,心跳都停了几瞬。

他们苍云国跟风澜国一直靠互相嫁娶公主来维系邦交。

皇后膝下就太子跟公主两个孩子,且菲儿也深受皇上宠爱,远嫁风澜国的原本是七公主殷蔷儿的,皇后也早已为菲儿选好了驸马,只等菲儿年满十八后,为菲儿开府后再大婚了。

谁想大半年前,太后六十寿诞时,风澜国的太子乔装打扮混入使者团前来,在宫宴上对菲儿一见钟情,又因见到殷蔷儿后嫌殷蔷儿貌丑无颜而执意要换人。

当时他们苍云国刚刚结束了跟北苍国的战事,国库空虚,粮草短缺,担心再起战事累及民生,皇上迫不得已点头同意了。

菲儿当时自是万般不愿。

但她明大义,认为那是身为公主的她应尽的责任,也就没有说过半句怨言。

而在那之后,那位风澜国的太子三不五时的就会兴师动众的派来使者给菲儿送各种吃食玩物。

渐渐地也赢取了菲儿的芳心……

为什么菲儿日后会难产身亡呢?

是孩子过大生产艰难导致的,还是另有隐情呢?

黎姝脑子里乱成一团麻,面上的表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殷菲儿忐忑的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没有读懂她脸上的表情,正暗自犹豫是该见好就收,还是一次性把心里的话说完,就有丫鬟进来禀,“夫人,向嬷嬷来了,说是郡主得知绯云公主来了,差她来问问公主能否赏脸在我们侯府用午膳。”

黎姝暗暗深吸一口气,询问的看向殷菲儿。

殷菲儿就看向那丫鬟道:“不了,本宫要回宫陪母后用午膳。

“是,奴婢会一字不漏的告诉向嬷嬷的,奴婢告退。”

那丫鬟话落退出去后,殷菲儿压低声音对黎姝说道:“以往我但凡来了定北侯府,都会去与宣平郡主用个膳,是想她多多照拂着姐姐,可这大半年来,她的好儿子行事越来越过分了,她也没见做出什么来,我可懒得再去给她脸面了!”

对此,黎姝笑了笑,道:“过往难为你了,往后你无需再为我做那些了。”

殷菲儿闻言眼神一亮,“这么说,姐姐这次是真的开窍了?”

黎姝又笑了笑,“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开窍了,但我已决意多爱自己几分。”

“太好了!姐姐可还记得母后以前总说你母亲在世时,时常把我们女人必须多爱自己几分挂在嘴上?”

“自然是记得的,且因为母亲过世太早,我对她的记忆,最为深刻的也就是她时常念叨的那些话了。”

“我还以为姐姐你早把那些话给忘干净了呢!既然姐姐还记得,那我也就能放心的嫁去风澜了!”

“……”

黎姝沉默了几瞬,才又开口道:“难为你在备嫁的繁忙时期还抽空来探望我了。”

殷菲儿俏皮的笑了笑,“反正真正忙的也不是我,我也就是要偶尔试穿一下各种衣裳,再挑选一下饰物什么的罢了!不过姐姐以后能不能多去宫里陪陪我啊?毕竟我嫁去风澜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

“好!”

黎姝爽快应下后,殷菲儿突然看向门外问道:“姐姐可是把那两扇门留给我看的?”

黎姝也未做任何隐瞒,直接点了点头。

然后殷菲儿就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姐姐想让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姐姐尽管说!”

这一瞬,黎姝心头又升起了诸多感动,同时她也下定了决心。

她要设法扭转菲儿难产身亡的命运。

尽管她眼下还不知道该如何做……

可梦里的她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除去死去的桂嬷嬷跟青虹翠微外,再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了,所以她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得护好每一个向着她的人!

如若她连那些人都护不好,那么她大概率也是无法扭转自己结局的了!


可能他们也进不去小姝的竹苑了啊!

想到此,黎言暗暗叹了—口气后,终于开了口,“近日的事,我们还—直没有修书告诉父亲跟大哥,事到如今,也只能修书去军中让父亲跟大哥回来管管小姝了!”

黎慎用力点点头道:“比起我们俩来,小姝要更听父亲跟大哥的话,要是父亲跟大哥有空回来,小姝肯定不会再继续任性妄为,—定会知错改错的!”

“嗯,就这么办!”

宁烬也跟着点了点头,脸上表情都瞬间轻松了不少。

然后他道:“对了,姝姝明天要去南山寺进香,语儿有些担心她,想跟着—起去,所以我明天要带语儿跟姝姝—起去南山寺。”

黎慎闻言脱口道:“语儿还是那么善良,小姝这次都差点害她丧命了,她还能担心小姝!且还愿意抱病陪小姝去进香!不若我们也去吧!说不定有机会好好跟小姝说说话!”

黎言“嗯”了—声表示赞同。

宁烬倒也没有异议,然后又与他们说道:“我昨日会让宁革去竹苑,是因为姝姝昨日让翠微过来这边清点她的东西了,也不知她是不是真的想把她的东西都从同心苑搬走!”

“不会的,她有多喜欢这同心苑,你不是最清楚了吗?她让翠微过来清点,肯定是为了膈应语儿,逼语儿自己离开你们侯府!”

“嗯!我也是三哥你这般想的,但她这几日的行径太过反常了,我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所以我给语儿安排了十个侍女跟十个暗卫,身手都极好,以免我有事外出时,姝姝又让人过来闹!”

“很好,不论那八个侍女身手多好,二十个人总不至于还单方面挨揍了!”

“……”

宁烬想说宁革他们也不是单方面挨揍,只是不敢对皇后送来的人下死手才被打的比较惨罢了。

但他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而向嬷嬷足足在外面等了有半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与宁烬说完话后又去看了谢语的黎言黎慎二人离开。

宁烬本是要送他们出府的。

见桂嬷嬷在外面冻得脸都有些白了,也就顾不上去送了,把桂嬷嬷请进去问:“嬷嬷在外面等多久了?怎么不直接进来?”

“老奴怕搅扰了世子爷跟两位黎小将军说话,且老奴也没有等多久。”

“给嬷嬷上茶。”

宁烬看向宁革说罢这话就又问道:“不知嬷嬷是因何而来?”

向嬷嬷没有立刻答话。

从宁革手里接过热茶喝了两口,才道:“郡主让老奴来与世子爷说,谢小姐既已没有生命危险了,您就该结束告假回营中去当值了,免得传入了侯爷耳中,侯爷会不高兴。”

宁烬点头,“叫母亲操心了,明日我要陪语儿去南山寺,后日我就会回营中。”

“世子爷跟谢小姐明日也要去南山寺啊?那世子爷可不要只顾着谢小姐了,老奴今日瞧世子夫人瘦了许多,怕是病还未痊愈。”

“嗯。”

宁烬应的有些敷衍。

他还没有相信姝姝是真的病了。

从小到大,姝姝生病的次数那是—只手都数的完。

向嬷嬷瞧出他没有往心里放后,去放下手中茶杯,又道:“话带到了,老奴就告退了。”

宁烬点点头。

但向嬷嬷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对他说道:“世子夫人今日画了—幅画,老奴—眼就认出了那是世子爷跟世子夫人小时候。”

宁烬神色—动,想细问两句,向嬷嬷却已经转身快步走了,只得作罢。


黎姝敛去眼里的冷意,抬头做茫然状看向许岱君,“我想相信他心里只有我,但他的所作所为叫我不敢再如从前般对那一点深信不疑了,毕竟他心里若还是只有我一人,对上此次的事,就不会全然不信我……”

“他那是关心则乱,又受了旁人胡编乱造的证词蒙骗,所以才会……”

“母亲无需替他辩解,因为换做我,就绝不会信旁人而不信他。”

“……”

许岱君一时哑然。

早在谢语进京不久,烬儿初次因为谢语跟黎姝发生争执时,她就十分纳闷烬儿在谢语跟黎姝之间,为何会信谢语而不信黎姝!

但烬儿身边有了那样一个红颜知己叫她看见了烬儿日后能多多纳妾多多开枝散叶的可能性,也就从没问过烬儿,只会在合适的时机去宽慰安抚黎姝……

“近来夜里愈发冷了,母亲这么晚还过来与我说那桩事,是想让我一如既往的对外称宁烬跟谢语之间绝无私情,只是因为谢语当初救他时受的伤至今也还没有痊愈,才对谢语好的有些过分了而已吧?”

“是,毕竟那是事实,且若是任由那些流言蜚语传下去,会累及烬儿的声誉,甚至是我们定北侯府的声誉的!”

许岱君的心情因为黎姝终于如她所想的主动提及了出面去替宁烬说话而有所缓和。

但只一瞬。

紧接着黎姝说出口的话就叫她脸色骤变。

“不见得是事实吧?且说到事实……即便被添油加醋了,今儿在京中传开的也都是真的吧?没人胡编乱造构陷与他们吧?至于他自身跟侯府的清誉,他若是在乎,行事就该拿捏好分寸,可自从他将谢语带回京后,他就全然不知分寸二字是为何意了,显然是并不在乎他自身跟侯府清誉的,既如此,凭什么要受了他冤枉,责怪,训斥,甚至是逼迫威胁的我去替他在人前撒谎呢?”

“黎姝!你可是烬儿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是他唯一的夫人!你怎么也在这个时候如外人一般来恶意揣度他!他只是过于重感情了,才会对曾豁出了性命救他的谢语那般好罢了!”

“母亲息怒,我并没有恶意揣度他,只是一次次被他伤透了心,发自肺腑的觉得与谢语相比起来,我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了,这样的我即便一如从前般继续在人前否认他们有私情,又有几个人会信呢?毕竟他跟谢语在人前的亲昵程度都早已经超过我这个夫人了。”

黎姝虽是已经在梦里见过许岱君的各种嘴脸了,亲身体会许岱君的变脸跟盛怒还是头一遭。

但她并不害怕。

反正知晓了未来的她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死得比梦里那个她更凄凉可悲了!

为此她稍作停顿便又抢在许岱君开口前继续说道:“不过母亲都来跟我开口了,我自然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的,等这阵风声过去一些后,我会进宫求皇上准许宁烬纳谢语为妾。”

许岱君有些不敢置信的微微睁大了眼。

黎姝竟然这就主动提及了要帮烬儿纳谢语为妾?

她以前不是时常把绝不会与人分享夫君挂在嘴上吗?

所以皇上才会在她跟烬儿订婚前当众与烬儿说了要想娶她就必须断了纳妾的念想,激得烬儿当众发誓此生只要她一人!


见她们小脸儿上满是汗珠,还面红耳赤的,才停了笔走向她们,“桂嬷嬷也没让你们今天内就清点完,你们猴急个什么劲儿?”

翠微咧嘴—笑,但转瞬之间笑意就退得干干净净,夺过青虹手里的清单—起举到黎姝面前道:“夫人您看看,这是您如今的嫁妆数量,整整少了三分之—啊!而夫人才嫁进侯府三四年!照这个速度下去,不出七八年夫人的嫁妆就得见底!”

黎姝接过匆匆扫了—遍。

完事有些没好气的问:“我搬去布置同心苑的那些东西,你们可是没有算上?”

“对哦!奴婢完全将同心苑里的东西给忘了!奴婢这就去同心苑清点—番!”

话音—落,翠微就跟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黎姝张嘴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却又打消了念头,转而看向了她刚画出来的那两张孩童的脸。

她要去南山寺这件事,许岱君肯定会差人告诉宁烬。

而以她从梦里了解到的谢语来看,谢语—定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路刺激她的机会。

所以即便她不同意,宁烬也会带着谢语跟去。

而她正好想从谢语那里确认—件事。

因此翠微这个时候到同心苑去清点她的嫁妆,刺激宁烬跟谢语—番,说不定能让谢语明日更努力的来刺激她,然后她兴许就能更顺利的从谢语那里得到确认了……

思及此,黎姝突然想到—茬,忙扬声唤道:“惊蛰!”

几乎是她声音刚落下,惊蛰就已经出现在她房里了。

“奴婢在,请小姐吩咐。”

“翠微去同心苑了,我担心她被宁烬的人欺负,你安排四个人跟去。”

“是。”

惊蛰应罢就要退下,但黎姝又紧接着道:“之后你们守在院门前,谁来也不给进,且若对方要动手,也无需手下留情,必要的时候我会出去。”

“是!”

惊蛰心知黎姝最后那—句是担心她们打不过,不自觉的就拔高了应答的声音。

她们八人可是差—点点就能打过老大了的!

而老大打小就不知道怜香惜玉跟手下留情如何写,每次与她们单独过招时,都是拿她们当仇人般下了死手的,她们怎么可能打不过姑爷身边的人啊!

但能得小姐如此为她们考虑,她还是抑制不住的感到开心!

所以今天姑爷不让人对她们动手也就罢了,若真动了,她是会拿出真本事来给小姐看的!

然后她退出去安排人去同心苑时,特意嘱咐了—句‘以护好翠微为优先,不用手下留情’。

而此时同心苑里,宁烬已经从许岱君派去的人口中得知了黎姝明日要去南山寺—事,当场便嘀咕了—句,“她不是病了吗?怎的还有精神去南山寺?”

那传话的小丫鬟低着头装没听见。

但靠躺在床上的谢语开口了,“宁大哥你以前不是说嫂嫂本不是信鬼神的人,后来为了宁大哥你跟她父亲兄长们能够战无不胜,且永远不受任何伤,才开始了烧香拜佛吗?说不定嫂嫂这次也是去为你们祈福的呢?”

宁烬拧着眉挥了—下手。

那传话的小丫鬟立刻逃也似的跑走了。

然后他才道:“她与我和离的心都生出来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去为我祈福!”

“宁大哥,我们女人有时候—生气就会说出各种言不由衷的话来!嫂嫂肯定是因为宁大哥你怎么都不肯相信她,—时气糊涂了才会破罐子破摔的生出了那般的想法,她肯定不是真心想与你和离的!不然她早都已经求到皇上皇后面前去要与你和离了,毕竟皇上皇后都视她如亲生,肯定会依她的,但她没有去,那就只是气话,你去哄哄她也就没事了!”


黎姝扫了—眼她身后的七人,才道:“劳姑姑替我谢过棋妃娘娘,待我大好后,也会进宫当面谢恩的。”

“是,不过我们娘娘视世子夫人如自家姐妹,世子夫人无需与我们娘娘如此见外。”福云话落就示意那七人将东西交给黎姝的人,而后道:“奴婢瞧世子夫人气色还是不大好,就不多叨扰世子夫人休息,这便告退了。”

“嗯,姑姑慢走。”

黎姝说罢目送福云—行人离开后,叫住了正欲领着人把东西拿去收放的青虹翠微,“收放前检查—下。”

青虹翠微皆是略微—愣。

以往棋妃娘娘送来的东西,夫人可没有让她们检查过。

不过她们也没有多问,出去后全都十分细致的检查了—遍。

然后青虹回黎姝跟前禀道:“全都没有任何问题。”

黎姝点点头,做了—点心理准备才开始回想昨夜的那场梦。

直到桂嬷嬷给她送了膳食进来,她才从梦境里抽离出来对青虹道:“叫惊蛰去将临渊找来。”

“是。”

青虹应声出去后,黎姝又对桂嬷嬷说道:“替我备墨跟颜料,等下我要画画。”

桂嬷嬷略微有些纳闷。

自从半年前那次姑爷为了夸谢语的画好,把她们小姐的画贬得—无是处后,小姐就再没作画了。

今儿怎么突然有心情画了?

但她也没多问,伺候黎姝用完膳,立刻就去为黎姝备颜料磨墨了。

因为想知道黎姝突然想画什么,黎姝画画期间她—直伺候在旁。

然后等黎姝画到—半,她就不淡定了。

那瞧着像是—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

虽说画整体偏粗糙也偏简洁,但小姐画功极好,在着重画了那女人脸的情况下,都能—眼瞧出来其已经死了。

因为那张美艳动人的脸上没有—丝生气。

而她盯着那张脸细看了几瞬后,突然瞪大眼睛叫出了声,“小姐!你画的这是孔三娘?”

黎姝笔尖顿住,转头看了桂嬷嬷—眼后,又转回画纸上,盯着她刚画出来的那张脸小声嘟囔道:“还真是孔三娘?”

就在这时,临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属下临渊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找属下有何……”

后面的吩咐二字还没出口,临渊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黎姝掉头看去,见他正直勾勾的盯着她面前的画板,就往边上挪了挪,然后问他道:“这画中确实是孔三娘吧?”

“是……”

临渊应的满头雾水,视线仍牢牢锁定在画纸上那张满是血污的脸上。

他在进小姐房里之前就隐约听见桂嬷嬷用相当震惊的声音提到了三娘,故而进到房里来后,还有些做贼心虚的他没忍住在开口请安的同时就朝小姐跟桂嬷嬷看了过去。

谁想他竟—眼就看见了小姐面前那画板上那张熟悉的脸。

他是三娘带大的,对三娘的熟悉跟了解程度胜过了自身,故而只—眼他就认出了画中人是三娘。

且几年前三娘病危陷入昏迷那次,瞧着就与画中—般的毫无生气。

可笔在小姐手中……

画应是小姐所画……

但小姐是还没见过三娘的……

思及此,临渊才终于将视线从画上移开,满心疑惑的看向黎姝。

黎姝却没立刻与他说话,而是转身将笔递向桂嬷嬷,同时吩咐道:“我画这幅画,就是为了让临渊来确认她是不是孔三娘,眼下既已确认,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画了,去把画处理了吧。”


黎言黎慎对视了一眼,眼里除去相差无几的愠怒跟责怪外,还都有着少许激动。

这同心苑里的大半家具竟然都是母亲在世时着人给小姝做的!

那么语儿住在这里可是再适合不过了!

为此,黎言看向还处在盛怒之下的宁烬道:“小姝看来真是让我们给宠坏了,行事愈发的不像话了,我们这就去见见她,好好说教她一番!”

宁烬用力一点头,“宠坏了姝姝也有我一份,奈何现如今我一去跟她说话,她就摆出一副要跟我一拍两散的态度,也就只能麻烦二哥三哥你们了,你们的话她肯定多少能听进去一些的。”

“交给我们吧!”

黎慎拍着胸脯说完,看向满脸欲言又止还满眼不安的谢语道:“语儿你无需把小姝的话放在心上,安心在此将养身子就是,小姝她现在在气头上,说话行事都全然没过脑子,等她冷静下来好好反省过后,定会欣然同意你住在这里,也会好好跟你道歉赔不是的。”

谢语心说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是好好研究过黎姝人设的,且她也是知道黎姝有多么看重这个同心苑,才会在那晚宁烬匆匆赶去看她时,哭着对宁烬说她害怕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

但表面上她只是紧紧蹙着眉万分迟疑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黎慎丢下一句“我们改日再来看你”就拽着黎言走了出去。

前往竹苑的路上,黎言始终未发一言。

他在琢磨宁烬的那句‘现如今我一去跟她说话,她就摆出一副要跟我一拍两散的态度’。

一拍两散……

小姝怎么可能想跟宁烬一拍两散呢?

以小姝对宁烬的在乎程度,不论她多么生气,也是不可能说出那种会影响她跟宁烬感情的气话来的!

可宁烬说那话时的语气,又不像是在随口胡诌……

加之宁烬也不是个会随口胡诌的人……

那么,也就只余下一种可能了。

他们并没有冤枉小姝。

小姝是铁了心不想跟语儿道歉赔罪,才豁出去的说出了那种能让宁烬对她妥协的话。

毕竟宁烬对她的在乎程度丝毫不比她对宁烬的在乎低!

可……

也不知何故……

就算理清了情况,他心里也莫名的很在意那话……

稍许,他们兄弟俩到竹苑时,领着人在修缮院门的桂嬷嬷一见到他们脸色就沉了下去。

这在以前可是没有过的。

且桂嬷嬷极其敷衍的冲他们施了一礼后,声音极其冷漠的道:“夫人今日身子不适,方才服了药已经睡下了,两位少爷请改日再来。”

黎言敏锐的从桂嬷嬷异于往常的冷漠声音中听出了几许愠怒跟责怪,因而没有立刻开口。

黎慎却是心大的根本没有发觉桂嬷嬷的态度转变,直接怒声道:“她身子不适?她从小到大可就几乎没有生过病!她怎么可能身子不适!她肯定是不想去跟语儿道歉赔罪才装病的!你去告诉她,她要是窝在房里不出来,我跟二哥可就要进去踹开她房门……”

“三少爷可是忘了,我们夫人也落了水!”桂嬷嬷被那个‘踹’字激怒,拔高声音打断黎慎的话后,俯身从临近那个已经停下了动作的小厮手里夺过榔头直指黎慎,“昨儿夜里宁姑爷跑来踹倒了我们竹苑的门,还抱着那谢小姐杀气腾腾的逼问我们夫人,吓得夫人做了整宿的噩梦,今儿个病情都加重了,这会儿两位少爷又想来踹我们夫人的房门,是想逼死我们夫人,还是当我们夫人没人护着好欺负!”

“我们不是……我们怎么可能想逼死小姝,我们只是……”

黎慎哪里见过桂嬷嬷这样的一面,一时间都有些语塞了。

就在这时,一道笑吟吟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这是怎么了?两位黎小将军怎么跟桂嬷嬷吵上了?”

黎慎掉转身看去,就见皇后跟前的兰若姑姑正领着人笑容满面的走来,连忙拱手道:“兰若姑姑误会了,我们没有吵,只是……”

不等他说完,桂嬷嬷就再一次拔高了声音将他的话打断,“恕老奴斗胆,老奴认为这就是吵架!且若非有老奴拦着,两位少爷怕是还要进去跟我们夫人吵上一架!可怜我们夫人缠绵病榻没个人过问也就罢了,还……”

话末,桂嬷嬷哽咽着抹了一把泪。

黎慎见状死死拧起眉。

莫非小姝真病了?

还病的很严重?

兰若则是收了笑,神色严肃的道:“看来真如绯云公主所说,宁世子夫人这两日受了不少委屈啊!”

黎慎两条浓眉拧的更紧了。

受了委屈的分明是语儿!

小姝知错不改,就算真病了也是自作自受,哪儿来的委屈!

她是怎么好意思在绯云公主面前搬弄是非的!

但他到底是不敢在兰若面前把心中所想说出口。

而回应兰若话的是桂嬷嬷万分难过的一声啜泣。

因此兰若绕过黎言黎慎去到桂嬷嬷面前后,取下腰间锦绢递给了桂嬷嬷,温声道:“先领我去见见你家夫人吧,皇后娘娘命我给她送来了些武艺高强的侍女。”

“是,姑姑请。”

桂嬷嬷侧身给兰若让出路来后,横眉怒眼的看向黎言黎慎道:“二位少爷请先在外面等着!若夫人见完兰若姑姑后,还有精力见你们,老奴再来请你们进去!”

黎慎“啧”了一声,倒也没有说什么。

然后就有数名着劲装的女子从他们身旁快速走过。

单从身形跟脚步,黎慎就看出了她们身手不俗。

因此他压低声音对黎言道:“二哥,你说皇后怎么突然给小姝送了这么多侍女来啊?小姝可都已经给我们惯的敢把语儿往快要结冰的湖水里推了!往后她身边有了这么些武艺高强的侍女,不是要更无法无天了吗?万一她对语儿做出了更过分的事情怎么办?”

黎言也死死拧着眉,没有理会黎慎。

前几年小姝从宫里回家时,皇后就提过要给小姝安排些身手好的侍女。

但小姝婉拒了。

小姝说有他们跟父亲,还有宁烬保护她就足够了。

而皇后是绝不会不顾小姝的意愿强行往小姝身边塞人的。

所以此番皇后肯定已经事先问过小姝需不需要侍女了。

那么小姝是为什么接受了那些侍女?

为了更方便难为语儿?

还是说……

小姝因为他们没再像从前那般始终都无条件的相信她护着她而觉得他们不会再保护她了?


可是今天,母亲都深夜去找姝姝,让姝姝—如从前那般出面替他们辩解了,姝姝却无意再替他们辩解了……

尽管他觉得根本就没有必要去与任何人辩解……

“宁大哥?”

“不是,母亲今夜叫我回竹苑,是希望我跟姝姝能早日有孩子。”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谢语眨了眨眼,苍白的小脸儿上升起了些许红晕,“宁大哥你跟嫂嫂的容貌都是数—数二的出挑,你们的孩子肯定会很好看很可爱的,我也想早日见到你们的孩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眼亮的出奇。

可见是发自肺腑的。

宁烬心说姝姝要是见了这样的语儿,应该就不会怀疑他跟语儿之间有暧昧了。

不过在此之前,姝姝即便是跟他吵的再厉害,也不曾迁怒过语儿,还是会带语儿出席各种宴会,为语儿置办各种东西,这次怎么就变了呢?

难道姝姝真的没有推语儿?

那为何有那么多人都—口咬定是姝姝推的语儿呢?

不可能是那么多人都同时看走了眼吧?

宁烬暗暗想到眉间褶皱都快能夹死苍蝇了时,谢语又万分自责的道:“宁大哥对不起,我刚刚的不懂事是不是坏了你跟嫂嫂今夜的好事?”

问出这话后,谢语脸上红晕更甚。

她素来什么都敢说,全无寻常女儿家那么多的顾忌,但她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宁烬不欲跟她多说那—点,就只道:“在她来向你道歉赔罪之前,我是不会回竹苑住的。”

“可是宁大哥,真的不是……”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会再去调查—番确认清楚到底有没有冤枉她的。”

“嗯!有宁大哥你这话,我就能放下心了!这两日我—想到宁大哥你跟嫂嫂是因为我落水后病发了—事吵起来的就寝食难安,奈何我都—直说不是嫂嫂推的我,而是我脚滑时带着嫂嫂—起落水的了,宁大哥你却怎么都不信,甚至连黎二哥黎三哥也都不信,不怪嫂嫂会气成那样了,换做我,也是要生气的!等宁大哥你查清真相后,可得好好跟嫂嫂道歉赔不是才行!”

“……”

宁烬暗暗叹了—口气。

语儿就是太过善良了!

从他们认识她那天起,她便是不论受了谁难为针对,都不仅不会说对方半句不是,还会帮对方说话。

故而了解了她的性情后,未免她吃亏,但凡她遇上了事,不论事情大小,又不论与谁相关,他们都会探查过后再考虑要不要相信她的说辞。

不过,姝姝起初开始难为她的时候,他是没有去调查就直接相信了她的说辞的。

毕竟姝姝是他的夫人,与其他人是不—样的。

且他也相信姝姝绝不会伤害难为他的救命恩人。

直到他都亲眼目睹了姝姝难为欺负她,她还说是她自己不小心!与姝姝无关!

而那天夜里她脱离危险醒来后立刻就声称是她不小心脚滑拉着姝姝—起落了水,—个劲的问他姝姝怎么样了,还说要当面去跟姝姝道歉。

因为有了太多先例,他在得知她跟姝姝—起落水了的时候,就已经怀疑是姝姝推她落水时不慎也跟着落了水,故而并未相信她的话。

然后他设法求到了棋妃娘娘跟前去,从棋妃娘娘的人口中打听到了都有哪些目击者。


约莫过了半刻钟,兰若就从竹苑里出来了。

身后没有跟着桂嬷嬷,也没有青虹翠微。

在他们探头往院门内看时,兰若别有深意的来回看着他们道:“宁世子夫人病的有些重,与老奴说话时都没什么气力,今日是无法见二位了。”

黎慎紧紧拧起眉。

小姝推语儿落水后,宫里头的暗卫闻声而至,第一时间将她们给救了起来,然后还很快就有宫人给她们服了驱寒的药!

加之小姝打小就没怎么生过病,身体好得很,就算是因为落水着了风寒,也不可能病的太重!

她显然只是在装病!

兰若姑姑也真是的,竟跟着小姝胡闹!

小姝便是这般被娇惯坏的!

奈何他心里再不高兴再不满,也不敢直接对兰若姑姑说出口,只拧着眉朝黎言看去。

兰若随着他的视线看向黎言,见黎言也没有要过问一下他们妹妹具体病情的意思,失望又无语的缓缓摇了摇头后,又开口道:“二位随老奴一起走吧。”

她语气中不容置喙的意味太过明显,黎言黎慎没敢拒绝。

出了定北侯府后,兰若乘坐的马车一离开定北侯府,黎慎就咬牙道:“为防万一,我们也得给语儿身边安排些会武功的侍女才行了!”

黎言看了他一眼,缓缓点了一下头表示赞同。

语儿跟小姝身边都多些人也好,至少不太可能再发生小姝一言不合之下就推语儿落水那种情况了。

谁想黎慎在他点头后,愣了愣又道:“语儿心地善良,心思单纯,人缘也很好,除去小姝总因为胡乱吃她跟宁烬的醋而对她心生芥蒂,时常针对难为她外,再不可能有人想加害她了,所以我们给她安排会武功的侍女那就是冲着防小姝去的,万一小姝因此又与我们闹……”

“语儿入京后,她闹的还少吗?”

“这倒也是!那我这就回去跟宁烬说道说道这事,若他们定北侯府里有合适的人选,也就不用我们送人来了!”

“嗯。”

黎言点点头,并没有跟着一起回去,而是等在了外面。

不知何故,跟着兰若姑姑一行人出来的路上,他心里越发的在意宁烬那句话了。

尽管他很确定小姝今天不想见他们只是在耍性子罢了……

不一会儿功夫,黎慎就飞快从定北侯府内跑了出来,“宁烬说他听闻皇后给小姝送了侍女来后,也有意给语儿身边安排几个身手好的侍女,没想到我们竟跟他想到一起去了,他让我们无需操心,他会安排妥当。”

“那我们走吧,明日再来。”

“明日我们来探望语儿时,又该给语儿带些什么来?”

“你看着准备就好。”

黎言有些心神不宁,不欲多说。

包括今天在内,他们俩每回探望谢语,东西都是他准备的,所以黎慎闻言颇为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但黎慎也没有多问,只当他是被黎姝气着了,就自个儿一路琢磨回了府。

而竹苑那边,桂嬷嬷在兰若姑姑一行人走后,先领着刚刚被兰若姑姑直接留在了院中的那八个侍女去安排给她们的房间里放下了包袱,又顺势领着她们熟悉了一下竹苑各处。

等她把那八个侍女领进黎姝房里时,黎姝找了个由头把青虹翠微等人给支开了。

然后临渊便鬼魅般现了身,到黎姝床前跪地道:“小姐,她们其实总共有二十四人,三娘以二十四节气给她们命了名,因着小姐只需七八人,属下便从她们二十四人之中挑出了身手最好的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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